竹韵

　　● 邵 军

　　季节的风摇曳着山坳里的大片竹林，发出不间断的唰唰声响，给这寂静的山谷带来了一种生命的律动。阳光穿透密密麻麻的竹叶，散落在盛开的野花上、绿草间。有只黄鹂鸟扑动着双翅快捷地飞向浓绿的竹林深处，叫声清脆润耳，唱着悠远甜美的情歌。

　　很多年前，在这空旷、满目荒凉的山谷里，有位老人从山外带来些竹苗，到山谷里进行栽种。打那以后，老人就同他的儿子一起在这冷清的山谷里搭盖茅屋定居下来，终日同山风和野兽做伴，一心想着绿化这光秃秃的荒山。从此，这个狭长幽深的山谷便被人们叫做“老人谷”。一年又一年，历经风霜雨雪，小竹子已经长得亭亭玉立，翠绿的色彩在山谷间蔓延开来，山谷里处处呈现出生机盎然。才几年的光景，这竹子稚嫩而强劲的根部已穿透坚硬的山石，连成一大片葱郁的竹林。

　　泛绿的山谷，迎来了喜鹊、八哥、斑鸠、竹鸡、鹧鸪和许多不知名的鸟儿到竹林深处安家落户、繁衍生息。这山谷里已不再寂寞，老人一家的生活充满了喜色，有了希望。几场春雨落地，那鲜嫩的竹笋便悄悄地冒出松软的泥土，顶穿那些坚硬的山石，如夏日的繁星一般散落在竹林中缓缓的坡地上，同一片片或零零星星的、五彩斑斓的蘑菇相互点染、相映成趣。

　　老人和他的儿子把嫩绿的竹笋采回来，在柴火上的锅中用滚水煮一下，在清水中浸泡上一天，切成片块之后同野兔肉炖着吃。银色的月光里，嫩甜的竹笋、鲜嫩可口的兔肉在晚风中升腾着迷人的香气。几杯清醇的老酒下肚，老人醉眼朦胧，静静地听着凉爽的山风阵阵吹过竹林时发出的唰唰声响，老人突然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对正埋头吃饭的儿子说：“儿子，你看这竹子多么无私、多么伟大啊，它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有着这般顽强的生存本能，风霜雨雪压不垮它，再大的风暴也摧毁不了它，它的腰板永远是挺直的。做人就要像这竹子一样一身正气，把腰板挺直啦。”儿子一边听着父亲的话，一边默默地点着头。

　　老人咕咚地往嘴里送下一口酒后又对儿子说：“清朝有一位被称为‘扬州八怪’之一的县官郑板桥。这位官老爷相当喜爱咏竹画竹，他时时处处体察民情，十分关心百姓疾苦，他的人品就像这竹子一样正直不阿。他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：‘咬定青山不放松，立根原在破岩中。千磨万击还坚劲，任尔东西南北风。’”老人一边喝着酒，一边往自己嘴里送着竹笋，一边发自内心地感叹：“这种像竹子般做人的人，了不得啊……”

　　不久之后，老人过世了，就埋在竹林里，他的教诲却永远留在了儿子的内心深处：要一生一世具有竹子般谦虚谨慎、坚韧不屈、无私奉献的品格。